文 | 阑夕
「Pokemon Go」的横空出世,就像一道满汉全席,几乎满足了所有食客的味蕾,用户沉迷其中自不必说,这款游戏的商业背景亦是工匠企业(任天堂)、科技企业(Google)和创业企业(Pokemon)的协力共赢,甚至连高墙伫立的中国市场,也从这又一起「现象级」事件中吸取到了「IP致胜」的养分。
同样自认成为短期赢家的,还有AR(增强现实)的技术。
AR和VR属于前沿信息技术的两项分支,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和而不同」的竞争关系,但是后者在资本市场的热度一直高于前者,这种厚此薄彼使得AR的拥趸始终不太好受,尤其是Google Glass这款AR明星产品从惊艳亮相到没落流产的过程,更是令人气馁。
的确,AR缺乏VR所具备的「革命性」元素,包括对于场景、感官和体验的彻底重塑,VR都承载着崭新的想象空间。因此,在产业资本相继入局的最近几年,创投行为都集中在VR行业,相比之下,AR则近似于研究层面的「赠品」,颇有「鸭嘴兽」的风范:进化不够彻底的产物。
问题在于,正是由于VR的侵略性——它所取得的一城一池都将建立在对传统行业的摧毁上——加上新兴硬件从极客发烧走向家庭入门的昂贵成本,VR的普及效率会是考验资本耐性的一个重要问题。
恰恰相反的是,即使作为教育市场的工具,AR的活力恐怕都是被低估的:它在技术上易于开发却不过度依赖终端设备的支持,对人体感官的影响足够克制且具有普遍意义上的友好性,适用于融入而非取代现有的各种交互式体验——比如Snapchat的视频滤镜特效,就是非典型的AR应用,门槛低到任何国家、任何种族、任何年龄的用户都能乐在其中。
AR行业亦应感谢「Pokemon Go」这支兴奋剂的诞生,它所唤醒的,不止是世界对于AR技术的关注,还有聚焦于创造力方面的启蒙。一些原本覆满尘埃或是即将崭露头角的AR应用案例,也值得放大一览。
游戏应用:Father.io
在产品尚未制作成型、仅有几支实验性质的宣传影片时,「Father.io」的开发商原本只想在众筹平台Indiegogo上募资5万美元,而用户的踊跃出资则在不到半年时间里将这个数字翻了七倍之多,将总计近40万美元的现金拱手相送。
可以将「Father.io」理解为一款AR版的「守望先锋」——连Logo的表现和世界观的设定都不乏致敬之处——第一人称的射击加上与户外实景的连接,这款手机游戏在测试期间就已获得了极高的支持率,长达三年的开发时间也说明了产品打磨的精细程度。
「Father.io」原本只是希望通过移动应用来实现它的游戏体验,但是因为手机芯片的迭代速度太快,而众多手机型号之间的差异也较为巨大,使得「Father.io」在开发后期推出了可以适配所有智能手机的一款外设(售价18美元,夹在智能手机的机身上),用来统一调度游戏数据。
宣传视频中甚至展示了一名玩家通过操作无人机和队友配合参与歼敌的画面,这亦体现了「Father.io」的野心,它将实景世界作为战场,衍生出的交互能够支持各式终端——未来还可能包括其他的可穿戴设备——重现了科幻小说及动漫中的场景原型。
想想《安德的游戏》或是《杀戮都市》吧,不知到了「未来已至」的时代,文艺创作的想象力又该如何开拓其日益狭小的边疆?
社交应用:QQ的奥运火炬传递
四年一度的奥运会历来是QQ的重点营销项目,2008年由可口可乐赞助的「点亮QQ图标,在线传递火炬」项目,至今仍是业内交口称赞的互动范本。
时隔八年,PC退潮几近尾声,智能手机成为新的个人中心,而奥运仍是那个「更高、更快、更强」的奥运。在「旧瓶装新酒」的思路下,QQ这次的社交营销——据说立项级别仅次于春节期间的红包——也将现实因素拉了进来,虚拟火炬的传递不再是用鼠标点击,而是人与人、手机与手机之间的互动。
在手机QQ的扫一扫中,新增了一个与「二维码」并列的选项:「QQ-AR」,使用这个功能扫描不同的图景,可以出现AR形式的动画,比如今天腾讯在《深圳晚报》投放的整版「蒙娜丽莎」原画广告,扫之即可出现一只背着滑翔伞的企鹅,这种互动最终将引导用户成为虚拟的奥运火炬手,而已是火炬手的用户,则可将火炬通过同样的互动——让朋友拿出手机扫描自己的手机界面——将火炬传递出去。
如果说是微信让二维码成功扮演了线下入口的角色,那么QQ对于AR技术的推广,则属于投石问路的探测行为,借着「Pokemon Go」掀起的东风,让懂得「卖萌」的企鹅来完成又一轮用户习惯的培养。
「QQ-AR」能做的事情,恐怕也不止是服务于一次活动,这取决于市场的反馈机制能否驱动QQ的产品团队将更丰富的识别和互动能力放进后续的更新中,委实只有拥有足够大的数据的巨头公司,能够反哺AR所需的与现实结合的内容,比如曾经风靡中国的QQ宠物能否借着AR重生——让两只企鹅在办公桌上一起跳舞?
甚至有人建议腾讯签下「游戏王」这个并不弱于「精灵宝可梦」的经典IP,实际上,这个IP的原作设定可以说完全是为了AR游戏定制而生的——集卡、试炼、养成、决斗——在智能手机和简易外设的配合下,高度复原IP场景的可行性极高。
马化腾曾经说过,下一代的连接方式,可能是视网膜或是脑电波。就在上月,腾讯也参与投资了硅谷的AR创业公司Meta,充分的表现出了染指「黑科技」的雄心。
驾驶应用:捷豹的概念HUD系统
如果不是特别妄自尊大,所有人都应当承认,无人驾驶是一个好东西,但是距离这项技术的普及——以及对于整个现代交通系统的改造——必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在那之前,帮助人类更加安全和方便的驾驭汽车,仍是工业科技关注的重点,基于AR的创新亦从未缺席。
「Virtual Windscreen」是捷豹汽车研发的新一代辅助驾驶系统,它将原始的HUD(平视显示器)从业界普遍使用的独立显示屏变成了投影在前挡风玻璃上的虚拟信息,让驾驶者的注意力能够更加集中在视线的正前方,同时直接在道路上呈现信息。
捷豹还考虑通过AR技术让车辆的A柱和引擎盖「透明化」,以便更好的实现全景驾驶和极限降低视线盲区。
由于涉及到极为敏感的安全问题,汽车行业的发展难逃保守风格的约束,从科技的角度来看或许显得惰性十足,多一些特斯拉和Google这样的「牛虻」给予刺激,也不是坏事。而来自传统制造商的被动创新,自然也有其实用及历史价值。
广告应用:宜家的AR版产品目录
在样式上注重推陈出新的广告行业——以4A公司为首——倒是对AR应用喜爱颇深,它们乐于尝试新的技术促成订单,同时有着客户买单和兜底,商业链条健康而完整。
宜家每年年初发行的产品目录是其悠久传统的一部分,精美的印刷品配合北欧风情的家居图片,能够十分有效的激发年轻中产家庭的消费欲。而将AR运用到产品目录的数字化改造上,则是宜家最近几年发生的新变化。
在宜家推出的独立App中,用户可以扫描纸质产品目录内的家具样品,然后将其「拉」到现实世界,直接「摆放」到房间中,实际体验这个家具的尺寸以及与室内风格的搭配结果。
这种形式也广受广告公司的青睐,经由画面传输能力日趋强大的手机摄像头,在拍摄过程中埋藏「彩蛋」是为用户创造惊喜的绝佳手段,同时也降低了广告本身的硬度。
根据美国专利局的公开信息,Snapchat也为其广告系统提交了AR方面的专利,它希望能够对用户的拍照场景进行分析,进而推送实时的精准广告,不是通过Feed流,而是直接浮现在画面中,比如拍摄一座商场的大楼,便可直观看到有哪些商户正在打折促销以及前往该店的导航路径。
以及……
来自投资银行Digi-Capital的一份报告预测,2020年VR和AR将瓜分高达1500亿美元的市场,其中AR将分到1200亿美元,也就是80%的蛋糕。
简而言之,AR虽然目前看来只是一个「过渡」性的技术,但与VR主要局限于游戏和电影等少数几个垂直行业不同,AR的应用行业品类十分丰富,相当适合见缝插针的渐进改写人类现有的生活规律,反而产值变得更高。
在《钢铁侠》的电影中,盔甲与「贾维斯」的组合也象征着AR和AI(人工智能)的携手,效果令人尖叫。
相比致力于「创造一个神奇世界」的VR,旨在「然让现在这个世界变得神奇」的AR同样值得期待,不是吗?
作者 阑夕 微信公众帐号:techread
文 | 阑夕
滴滴和Uber的合并传闻究竟是否空穴来风,在各方均已表示否认的情形下已不再重要,只是竞争陷入僵局、烧钱似无止境,横贯过去两年的中国互联网合并购大案成为绝佳的可循先例,太容易在业界激起恍若隔世的高潮。
演义小说里的曹操在铜雀台有过惊世骇俗却又难以驳斥的一席话:「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王朝霸业不容分享,这不仅是中国的文化情结,罗马帝国的荣光亦辉耀于西方历史,尽管商业社会讲究合作共赢的姿势,却同样不吝塑造平定四野的英雄形象,从仙童的陨落到苹果的重生,媒体以成败论人的习惯始终根深蒂固。
但是,这种基于文科思路的评价,并不足以支撑对于滴滴和Uber缺少合并可能的判断。从优酷与土豆、美团与大众点评、58和赶集甚至当年的滴滴和快的等案来看,均是存在零和市场且剩余资源亟待收割而烧钱大战产生大量浪费行为的背景,技术创新和想象空间都已不复存在,合并之后的加法完成之后,它们的市值或是估值都没有继续高速增长,比如58和赶集合并时的市值分别是53亿美元和36亿美元,而在吞掉赶集之后直到今天,58的市值反而只有70亿美元,连加法都没实现,优酷和土豆更是退市卖给了阿里。
而滴滴和Uber的情况,略有不同。
首先——也是最为关键的——是双方的业务距离「定型」还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资本市场的期待和估价,都绝非将二者当作「互联网租车服务平台」来计算的,作为一级市场遭遇雪崩之后所剩无几依然坚挺的两只独角兽,它们都背负着「生活在别处」的醉翁之意。
人们对于共享经济的遐想并未过时,虽然Uber试水社会化物流的举措只是浅尝辄止,而滴滴从移动游戏到线上卖车的折腾也远说不上大获成功,但是,考虑到智能交通的巨大摧毁性——包括无人驾驶的可见前景——不惜一切代价占据这个入口位置,势必有着在十年或者二十年时间尺度上的合理性。
滴滴和Uber则分别面临不同的市场选择,也就是中国秩序和美国秩序。
前者,是与政府的竞合角力,就像中国政府也在推行「智慧城市」的数字化政策,滴滴在短期内和部委级别的博弈,不会影响它在长远层面适应政府节拍的战略,在中国,整个互联网都可被视作是新一轮的「洋务运动」,主旋律则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后者,虽然也与具有政府庇护的传统产业产生过激烈的冲突,但在更加摧枯拉朽的市场淘汰机制下,全球汽车产业高达4万亿美元的生意都在警戒「Uber+Google+Tesla」必将发起的进攻。
仅有的相同之处,在于滴滴和Uber对于现有交通构造的改变进度都还不到5%,「星辰大海」远未到来。只是,在完全相异的环境下,滴滴和Uber都无法轻易的在对方所处的环境里复制自己,也在这种跨国关系中僵持不下。
合并的最大硬伤,就是有着国家队入资的滴滴能够接受Uber的资产且放弃中国秩序的出海,尤其是后者,在这个与政策挂钩密切的行业,不同的边境线内运转着不同的玩法,中国企业及资本并无多少弱势的自知。
与此同时,Uber让出中国市场的概率也委实有限,在这个私家车(供给)和人口(需求)都存量巨大的国家,特拉维斯·卡拉尼克争取到的本土投资者与管理者都不是小角色,很难想象在付出诸多艰辛之后,他会接受这份不无屈辱的和解协议。
更重要的是,合并主体无论怎样都存在着不对等的局面:如果是滴滴和Uber(中国)合并,那么显然Uber会和快的一样,整个品牌都将覆灭;如果是滴滴和Uber(全球)合并,那么实际上就是Uber吃下了滴滴,这在中国的政商文化里几乎等于天方夜谭,且根据中国《反垄断法》的要求,商务部还将横插一手,行使审批权力。
有种说法,是滴滴和苹果的组合对抗Uber和Google的联盟,竞争起来势均力敌,不会在顷刻之间决出胜负,战略投资者也都比财务投资更有耐性。
至于担忧滴滴和Uber会因牵手而在定价权上失去取悦用户的动力,倒不见得是杞人忧天。事实上,早在滴滴和快的合并之时,节省补贴开销就是相当务实的目的,而Uber的发力则「搅黄」了这个愿景。
竞争是一件好事,这点毋庸置疑。
消费者对价格敏感,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就像「双十一」不会天天都有,要求企业负担亏损补贴用户,合情却不合理,共享经济毕竟不是共产主义,对于市场的灌输终究要体现在盈利的回报上,当提供互联网专车服务的企业开始挣钱,这非但不是值得诟病之处,反而确保了这项服务的长久供应。
因此,无论合并与否,也无论是滴滴还是Uber,找到合适的手段止损并产生利润,都是未来数年之内的要务,冀望资本充当「和事佬」,总归不是长久之策。
根据滴滴的统计报告显示,在「去产能化」的重点省份山西,每四个跑滴滴的司机就有一个是煤炭钢铁行业的被淘汰者,深圳市郊的大望村,最近也被媒体比喻为「滴滴村」来形象地描绘那里职业专车司机群居的全新生态。
如果不是以教条主义来理解共享经济的话,便不难发现泛自由职业的人力流入才是真正解决平台弹性供给的主力部队,大多数人曾经对于「黑车」的痛恨,也是在于定价的不透明和人员素质的良莠不齐,滴滴这类平台正在面对复杂的管理问题,但长远来看,这种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美国传统租车公司Hertz也刚和Uber达成协议,开始向那些有志于通过Uber养家糊口却尚无经济能力买车的人提供带有保养和保险的短期车辆租赁服务,让「Uber式就业」的门槛变得更低。
就像前文所言,冒险故事才刚开始,现在就念叨「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未免太早、也太扫兴了。
作者 阑夕 微信公众帐号:techread
文 | 阑夕
胡辛束是北京本地人,家住二环,用她的话来讲,在生活与事业上是「一点儿恐惧感都没有」,计算机专业毕业,却习得一手绘画能力,曾经组过一个小的工作室,靠着绘制商业插画养活自己,后来去了金鹏远手下做广告文案,服务名声在外的杜蕾斯新媒体项目,最近刚将拖欠多年的图书给出版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卖掉了五万册,这个数字也是中国畅销书的基础门槛。
这种设定,或许与我们将要交谈的关于「焦虑」的话题南辕北辙,不过可能正是基于才能的变现——而非生存的压力——才让胡辛束的自媒体路径有了典范意义,我们亦可避开过于萎靡的泛泛而谈。
2015年6月,胡辛束的银行帐号上多了一笔打款,这是来自真格基金和罗辑思维合投的450万人民币,也是这两家公司继「Papi酱」之后共同投资的第二个人选,甚至连股权配置都一模一样:前者占10%,后者占5%。
穿着宽松的T恤,盘腿坐在沙发上,胡辛束不时的需要掏出手机处理事物,展现出一枚「公号狗」的日常状态。自从注册公司以来,整个团队长期只有她和合伙人斯斯两人,直到最近才开始陆续进来员工,有人明显还没有适应这样闲适的老板风格,双腿并拢的端坐在椅子上,一丝不苟的记着笔记。
胡辛束自己也说,自己「向前冲得太快」,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不过所幸「时运总是会精准的砸在脸比较大的人身上」。第一次见罗振宇时,后者用了两个小时论证「你为什么要开公司」这件事情,当时胡辛束还是「个体户」身份,写着公号发着广告,收入极为可观,更重要的足够自由,没有任何显性压力。
(如果有人突然在路边停下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敲字,那么TA有很大几率也是一枚「公号狗」——图为胡辛束的日常)
胡辛束的舞台,最早是在人人网,这个曾经比肩Facebook的社交平台虽然早已消寂,但是作为最后一批撤离的活跃居民,胡辛束完成了用户层面的原始积累,她的粉丝后来被罗辑思维的联合创始人吴声下了一个「IP化」的定义,即:拥有「少女心」的姑娘。
「少女心很难被归纳和概括出来,但我在签售新书的时候,有粗胳膊粗大腿的壮汉过来,说我带着我媳妇来的,我们都是你的读者,能帮我签个名吗……它和年龄、和外貌甚至跟性别都没有任何关系,是一种情感状态。」这种内生性的无理由热爱,本质上高度符合吴声和罗振宇等人推崇的「以人为中心的商业逻辑」,因此,在这些新媒体领袖的视野中,胡辛束这种自带人格流量的帐号,也具有极为可期的栽培空间。
根据全年年底微信官方的数据透露,微信公众帐号的整体数量已在三年时间里超过了逾1000万,以其为中心的新媒体生态在历经洗牌和收割之后,产生了结构性的秩序和规则,新入场的选手想要获取地位变得日趋困难,而资本则如隐蔽的猎手,用难以识别的手段标记着各自的势力范围。
胡辛束并不是首次面临「站队」的选择过程,她从人人网向新浪微博转移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如果不能加入「段子手」的阵营——也就是成为业界熟知的那三家公司之一的「自己人」——就很难在这样一个弱关系平台上快速生长。
微信时代的江湖更加复杂,在资本层面,有着「真格系」和「经纬系」的竞争,在资源层面,有着罗振宇和吴****的朋友圈差别,在运营层面,有着大大小小的自媒体联盟争相拉拢,甚至是连接广告,也会遇到想要独占某个类别帐号的发单渠道的广告公司。
胡辛束称,自己深切感受到位于「暴风眼」中央的滋味。
最终接受真格基金和罗辑思维的投资,其实也是双向选择的结果。在财务上,胡辛束的现金流相当稳定,斯斯在加入成为合伙人之前,曾作为甲方在其帐号上做过投放,发现无论是流量数据还是口碑反馈都相当出色。而罗振宇在见到胡辛束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能一直发广告了」,这让胡辛束倍感诧异。
在与胡辛束的沟通中,罗振宇对于内容消费的见解并未脱离他一贯的思路,即内容要么能够产生购买价值,要么能够依靠内容销售商品,让用户付费也是罗辑思维继社群化之外的前沿玩法。「其实就是广告思维和电商思维的碰撞」,胡辛束试着学习和吸收这些崭新的商业知识,却也一度掉入坑中,尝到了深刻的教训。
那是今年春天,出于「电商化」的尝试,胡辛束在自己的微信公号中推送了一篇题为《盛夏之前,请再给零食与爱一个机会》的文章,推荐用户在自己的口袋通网店购买日本进口的巧克力威化夹心。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和跳转率都极为可观,但是最终下订单的转化率不尽如人意,导致这款零食的库存消化缓慢,胡辛束和同事一度将这些包装精致的零食当作礼品,送给上门拜访的各路客户。
事后,胡辛束和团队在复盘中总结出了很多原因,比如零食本身的售价偏高、没有考虑食品安全相关的用户顾虑等,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从媒体转向电商,并不是一件简单到「新开一家网店」的事情,库存、物流、客服、买手、设计、营销,每一个环节都不可或缺,同时远超她的经验范畴。
大多数媒体在解读「网红」现象时也容易缩短因果关系之间的连线,认为只要具有人气,便可无所不能,发点自拍就能冲上淘宝的销售热榜。「我们那次最大的问题,就是虽然我们自己认为已经足够重视了,但还是太小看商业了。」胡辛束后来也和罗辑思维的CEO脱不花聊过多次,希望寻求诊断方案,最后的结论是,胡辛束这个帐号,要在「人格化」往上更进一步,做到「品牌化」,只有做到后者,才能具备最基本的用户组织力。
2015年1月1日,胡辛束开始正式运营自己的微信公号,当时的粉丝不过数千,多是从人人网过来的「遗老遗少」,而她在公号里推送的第一篇文章——只是整合和摘录了她在人人网从前获得的一些评论——就轻松突破了「十万加」这个数字。
「当时就很兴奋,冲劲也起来了,觉得这个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难。」胡辛束承认,自己特别容易低估一件事情的难度,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无论她怎么认真创作,阅读量都是相对正常的「千儿八百」,不温不火。
那个时候,胡辛束已经在金鹏远的环时互动工作,无论是自身的敏锐,还是职业上的要求,都让她日益明白什么样的内容会在她的目标受众那里得到认可。「这也是少女心的定位雏形吧,我觉得我是一个敏感的人,很自然的能够知道,敏感的人会被什么内容打动,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哪里。」
在电影《超能陆战队》上映后,胡辛束也成为机器人「大白」的广大迷妹之一,就在当晚,她推送了一篇题为《像大白一样爱你》的文章,内容结构非常简单,就是用短句配以GIF动图来表达自己对于这个电影人物的由衷喜爱,全文只有三百余句,微信上的阅读量却在一个小时内突破了「十万加」,三天之后达到了三百三十万。
让胡辛束意识到这个量级的传播有多么「厉害」的,不止是粉丝量的疯狂上涨:在一次工作会议中,她的领导谈到吴****写的那篇《去日本买只马桶盖》,说阅读量三百多万,影响巨大。胡辛束问,三百多万的阅读算很多吗,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忽然有些兴奋,说我也有一个,这让她的领导和同事都很震惊。
因为这篇「爆款」,胡辛束的公号粉丝涨到了接近五万,广告也陆续找上门来,开价都不低。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胡辛束更加确立了自己的内容风格,直到今天,她所创作的关注引导文案「全世界只有不到2%的人关注了胡辛束,你真是个特别的人」和各种排版版式,都被同行广为「借鉴」。
胡辛束自己也很难锚定这种能力的来源,用营销行业的术语来讲,她可能是「网感」特别出众的那一类人,聪明、灵活、有悟性,尤其是对于情绪的捕捉,特别能够击透一二线城市年轻女性的内心。
时代的变化,亦给予了女性更为平等的话语权,与中文互联网早期永远都只是一帮大老爷们在议论体育和时政不同,今日的「粉红经济」改写了男权社会的主导地位,让女性开始享受被注意、被取悦和被消费的待遇。
去年年底,胡辛束的微信公号积攒下了数十万粉丝,她也作为自媒体的成功典范,频频现身于各类行业活动中。「和我一起同台的,都是影响力比我们高很多的大号,像是罗辑思维、石榴婆报告、深夜发媸这种,其实也很受宠若惊的。」这也让胡辛束的帐号在商业价值层面获得了更大的巩固,在涉及年轻女性、九零后等标签的广告投放中,品牌方对她极为认可,「到了不投就没办法向上面交差的地步。」
根据胡辛束自己的统计,2015年全年,在自己帐号上投放广告的品牌达到了两百多家,这让她提早的进入了衣食无忧和财务自由的阶段。不过,也是从这时开始,胡辛束感到「焦虑」这种从未谋面的生物,悄然缠上了自己。
「最早的,可能就是创作的倦怠感与日俱增吧,我的状态非常不好,整个人都很懵逼,不想干活,不想看书,就想一个人待着,还常把客户拉黑,将坏脾气彻底的暴露了出来。」她也在公号里向读者坦白,说「烟酒咖啡茶都是我们拉长一个人相处时间的借口」。
甚至连微信的繁荣生态,也成为胡辛束所顾虑的对象,她总是忘不了世相和单向街书店两个人气同样不低的帐号在春夏之交的时候因为「妄议政治」而被永久性封杀的先例,自己的事业命脉取决于腾讯的枪口尺度,这很难消除她以及所有新媒体运营者的紧张情绪。
「就是陷入一种自抽耳光的境遇里,我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工作可能比我干的这件事情更有意义,但他们赚的钱远没有我快、没有我多,我凭什么写一篇东西就赚这么多钱,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在自轻自贱,又不坑蒙拐骗,我作为自媒体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是付出了很多,不挣钱你又想干什么呢?」
有人将自媒体和地产中介、电竞选手、网红主播、金融掮客列为最近几年「屌丝大面积逆袭」的五大职业,这股浪潮对于财富的重新分配,让为数不少的受益者并未做好充足的准备,而胡辛束也并非孤案。
只是,用胡辛束的话来讲,「焦虑」必然有着自找的因素,想要钱但不止是想要钱的心态,才是喷涌压力的泉眼。
解决焦虑的方法,因人而异。
有的时候,物质可以解决一切。今年6月,郑庆亮——这是一个手握几百个微信草根大号的圈内传奇——在朋友圈里晒出了他的新座驾:一辆法拉利458。这种创富效率,让很多向之看齐的「内容创业者」并不迷恋细水长流的生意,爱惜羽毛的说法更是闻所未闻,即使微信终有一天会轰然倒塌,他们所追求的也是在微信死前挣够几千万。
有的时候,转型能够带来新的动力。比如深夜发媸,这个帐号在从文艺向转为时尚向的过程中,洗掉了超过三十万的粉丝。业内有人感慨,这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区别,前者更在意做的事情有没有「复利」,如果文艺没办法实现这个目标,那就痛苦却坚决的转型,不惜一切代价挤进钱最丰厚的领域。
有的时候,是接受资本,在「糖与鞭子」共存的基础上,强迫自己进入快车道,兑现价值。这也是更加典型的自媒体升级之道,胡辛束在把自己从焦虑的茧房中拽出来之后,就去见了在这方面最为游刃有余的罗振宇,从而一拍即合。
这也是从「我活得很舒服」向「我有一个梦想」进发的跳跃。
上述两个概念,出自腾讯科技旗下研究机构「企鹅智酷」在一次论坛中的界定,也是「广告路径」和「资本路径」的差异,二者所需要的质素也完全不同:前者要的是稳定的读者群体、连续的内容输出和高度的情感认同,后者要的是未知的想象空间、纵深的行业资源和精确的社群运营。
在接受罗振宇开出的「品牌化」的药方之后,胡辛束打算围绕她的用户衍生出一些服务产品,它们不会像实物商品那样产生大量技术性问题,而是借助现有的工具和平台为用户提供阅读之外的交互形式。
「我不想再无休无止的表达情绪,而想给你们看些更生活化的东西,胡辛束是完整的,真实的,而不止是一个不停叨逼叨的姑娘。」在微信公号上,她也非常坦诚的向粉丝预告了可能的转变。与很多天性高冷或是因为粉丝实在太多而无法高密度互动的自媒体不同,从人人到微博再到微信,胡辛束建立起来的个人形象始终如同邻家女孩,不端不装,性情真实,值得聆听和诉说心事。
但是为了更进一步,胡辛束想要终结这种关系。
简而言之,所谓内容创业的逻辑已经不太适用于这个立志于从后台走向前台的年轻姑娘,原本在生活上也颇多随性之处的她开始养成出门化妆的习惯,让自己的体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减了十五斤,连发在朋友圈里的自拍也逐渐多了起来。
「你不能永远只是粉丝的一个朋友,你要做一个榜样,这样你才有资格,去说服他们消费你的服务。」握持着「少女心」这个品类,胡辛束小心翼翼的扩张自己小小的领地,拿着账上的充裕现金,她和团队签下了一些垂直类的微信公号,希望实现共同增长和内容互补。
到了此时,来自「智囊」的帮助就显得极其有限了,无论是罗振宇还是吴声,他们所熟悉的都是以七零后和八零后为主的男性社群,而胡辛束圈拢的这群「少女」,只有她自己能够驾驭得住。
以「品牌化」取代「人格化」之后,胡辛束也担忧自己的粉丝能否接受这个转变,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承担多大比例的掉粉结果。
「胡辛束这个名字,一直以来都是和粉丝一起成长,相互陪伴,我们一定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觉得对方不好了,或者彼此脚步不合拍了,于是就会分手,也没有什么永垂不朽。」在新的规划中,胡辛束会拓宽内容的边界,她不再满足于只是借助微信公号和用户讲一些温暖的故事或是温暖的广告,新的主题——比如一支口红的评测报告——会和她的读者见面,并完成情感上的全新洗礼。
「但是辣辣不会走,她一直在。」显然,胡辛束也心怀忐忑,就像旧时的网友见面,之前聊得再好,真要到了见面时,「见光死」的风险仍然会让人有些提心吊胆。
在这场谈话步入尾声时,胡辛束问了我一个问题,说我们说了这么久的「少女心」,阑夕你究竟对「少女心」的理解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想了半晌,我说这大概就类似于每个男孩都有的「英雄梦」吧,我们十岁、二十岁和三十岁的时候都会为《忍者神龟》和《变形金刚》买单,从保护自己深爱的人,到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男人的燃点,就是在这些场景的构建中发出光芒的。
胡辛束笑得很剧烈,说那你们看我们,岂不是跟去动物园看猴子似得?
她最后讲了一个她自己的故事:「我大学的时候,放假去永和大王打工,七夕那一天,我给每一个顾客挤的海鲜酱都是桃心形的,我觉得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或者说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感到开心的,就是我所说的少女心。」
作者微信公众帐号:techread
1、我通常不惮以最大的乐观,来看待「小粉红」这个异化的爱国主义族群,当这群年轻人将双手从键盘上拿开,她们的肢体并不会延续其在数字世界里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阳光同样打在她们的脸上,留下温暖的印记,这是任何灌输都剥夺和改变不了的自然感知。
2、「小粉红」本质上处于成年前的最后一次「肛门期」,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讲,「毫无节制的易怒与凶暴」是相当正常的现象,她们愈是接近经济独立,愈是发现自己掌控生活的能力并不如意,而对这个世界的期许也开始褪色。
3、当今中国的异化之处在于,狂热的民族主义在「小粉红」身上发现了绝佳的驯化天赋,成功的制造了披着叛逆外衣的服从,希望贡献一无所有的人格,为牺牲文化树立出来的假想敌而完成殉道。与她们年龄相仿的西方青年,正值组建乐队、背包旅行、饮酒狎戏甚至享受肉体自由的高峰期,从来只有对于权威的反抗和对于庸众的鄙夷,要说「南橘北枳」的话,反差之强烈也是令人侧目。
4、有种说法,认为中国没有真正的「青年」,他们离开校园之后,立刻就背负起了生存的压力,房贷、婚嫁、升迁、攀比……这些因素叠加起来,足以将任何一个向往「诗和远方」的青年催熟,进入焦虑而沉闷的中年阶段。在兼具挫败感和控制欲的两种情绪的相互挤压之下,「小粉红」的集中孵化便不属意外。
5、在我的微博底下,「小粉红」的诉求显得格外委屈:为什么我写了这么长的评论你却不理我?为什么主流媒体都不报道赵薇和共济会勾结的事实?为什么你们这些坏人会收钱维护资本控制舆论的恶行?为什么你对我所陈列的铁证冷嘲热讽却根本不敢逐条反驳?为什么你总是故意对那些理性的评论视而不见却偏偏挂出容易出糗的?
6、这是「肛门期」的另一特征,即婴孩开始接触父母之外的陌生人,并意识到自己无法在他们身上索要近似父母那样的呵护和关怀,这是一个倍加艰难的成长过程,伴随着啼哭和愤怒,终而无奈的接受。当然,站在统战层面,这也是「小粉红」易于争取的原因之一,相比锋芒毕露的批评,和颜悦色的怂恿显得分外温柔,就像直接提供考卷答案一定要比教授解题思路要来得友好。
7、昨天,就有一名「小粉红」拿着标准答案来势汹汹,是一段引用:
「让那些清醒的爱国者处于无能为力的地位,使他们成为大众嘲笑的对象。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诽谤他们和宣布他们为社会渣滓的方法。」
——杜勒斯,《战后国际关系原则》
我问她,你知道杜勒斯是谁吗?她回答得也很百度百科:1953-1959年间的美国国务卿,冷战初期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制定者。
我说,你不能这样直接搜索杜勒斯,因为你那段话的「作者」,其实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第五任局长,艾伦·杜勒斯。
《战后国际关系原则》和《十条诫令》、《兰德公司报告》并称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三卷圣经,有趣的是,随着时政焦点的转移,这些「解密文件」的中文内容会与时俱进的更新。比如在2014年之前,《战后国际关系原则》从来没有提及所谓的嘲笑爱国者的主张,而是「支持用色情、酗酒瓦解敌国人民的心智、鼓励他们的官员肆意妄为和贪污受贿」等内容,是标准的服务于「毛左」群体的意志,即反自由化、反贪官。
而到了「小粉红」这一代,「贪官」内容被剔除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针对爱国者的攻击。最重要的是,考虑到杜勒斯在1969年就去世了,他执掌CIA的阶段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所以无论是哪个版本——在中国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试图用酗酒和吸毒来打垮中国,还是在毛泽东威望极盛的时代设法使中国社会宣布谁爱国谁就是社会渣滓——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美国政府这是让智障给占领了吗?
我将上述内容发给那名「小粉红」之后,她许久没有回话,直到今天上午,她说她拿着这些内容去问了她爸爸,被好一顿凶,觉得她在暑假里太无所事事了,逼着她去某个亲戚的店里兼职实习。她最后说,她觉得这种不幸的结果都是我害的,不过此时的语气,已经不似前日那般张扬,甚至变得略微可爱起来。
8、批斗令人上瘾,尤其是在暴力——无论是语言上的还是行为上的——受到庇护的鼓励之下,毁掉一个人的声名、尊严乃至人格,都是丛林社会授予的军功章。从周子瑜到赵薇,这类事件终将证明没有人会是安全的,成年人对于文革的恐惧,并非真的相信那种全民失控会在今天上演,而是难堪的发现深渊的诱惑无人能够抵挡,思维上的惯性竟能隔代遗传。
甚至连「小粉红」自己也永远都在不满,觉得道歉只是为了继续挣钱,你们一个两个在镜头前尽显无辜,反而让我们像是在扮演坏人一样。「你们既不爱国,又不肯去死,这让我们很难办呀!」
9、我总是说,年轻难免愚蠢,这是一个必经之路,却不代表这种愚蠢可以免于批评、讥嘲和厌恶。我上大学时,由于沉迷游戏,所以经济拮据,常与泡面为伍,记得我最喜欢的口味,是日清的「炒面大王」系列,好像是三块五一盒,物美价廉。
只是因为日清是日资企业,这又触犯了我那时过于Low逼的反日情结。我满腹矛盾,在一个BBS上发帖,称自己坚定反日,却又离不开日本的泡面,无比纠结云云。有个回帖的内容,我一直到今天也记忆犹新,我后来也并未再见到过那个ID,他说:「你现在就是个****,过了十年之后,你会赞同我的这句话。」网络真是卧虎藏龙,一不留神就遇到了一位预言家。
10、就像那个在树上向路人撒尿而被心怀叵测的受害者奖赏银币的顽劣小孩的故事一样,后者所纵容和报复的,无非就是等待小孩无意中惹怒一个真正的狠角色。「小粉红」若是无视自己身上被种下的蛊虫,那就很难逃脱托洛茨基的下场了。
我昨天在微信公号上分享了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一段话,这里再发一遍:
「我对任何唾手可得、快速、出自本能、即兴、含混的事物没有信心。我相信缓慢、平和、细水流长的力量,踏实,冷静。我不相信缺乏自律精神,不自我建设,不努力,可以得到个人或集体的解放。」
表情是新时代的象形文字,是人类文明的返祖现象,数字世界的原住民大多患有「不发表情就不能好好说话」的绝症,而且还是晚期。
1982年9月19日,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斯科特·法尔曼教授突发奇想,用一串ASCII字符 来表达笑脸情绪,而这个必须横着观赏的表情符号也开创了互联网的一项历史。
日本毫无疑问是字符类表情的集大成者,随着ASCII码表的不断扩充,日本网民发明出了被称作是「颜文字」的创作方法,无论是在社交沟通还是论坛交流中,用字符搭建图画都是经久不衰的流行。
* 日剧《电车男》里的颜文字盖楼艺术
充分利用ASCII的跨平台特性,是字符类表情的成功基础,即使后来的图片类表情普及之后,你也很难把一个QQ表情发送到MSN的聊天窗口中,而这种疆域之分,也催生了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大行其道的emoji表情。
不过别着急,故事还有很长。
根据可以考证的资料,QQ最为经典的自带表情,出自一名早已离职的传奇设计师「灰灰菜」之手。当然,QQ的那套表情的临摹原型,也来自ICQ、AOL Messagener等当时的开创性产品。
* ICQ软件里的默认表情
历史的传承性就是如此有趣,就像马的屁股决定了现代铁轨的宽度的故事一样。直到今天,表情绘制的一大原则仍是「小黄人」,无论产品本身运营在以什么肤色为主的国家,表情肤色的设定都一定要优先是黄灿灿的。
表情使用的频繁数据,让QQ很快上线了自定义表情的功能,随着网络带宽的增长和个人电脑的普及,自行找图、备图,也成为聊天时用于丰富场景和挑逗对方的一大利器。
在那个时候的软件论坛,重装电脑前如何在QQ文件夹里找到自定义表情提前备份,也是被问及最多的主题之一。也有站长因为找准时机做了QQ个性化表情的下载站,一年下来从Google Adsense分账数百万人民币。
阿狸、悠嘻猴、绿豆蛙、洋葱头……这些放在今天必被众星捧月的「IP内容」,彼时都还只是网络画手的玩票作品,机缘巧合加上市场选择,最终筛选出了最善于取悦用户的剩者也是赢家。
以阿狸为例,在作者Hans出版了多册绘本之后,这个形象最终还是回到数字世界,以内容供应商的定位获得了数以千万计的风险投资。
此时,「Meme」文化开始在西方互联网生根发芽。在学术界,仅是对于这个术语的解释可能就能造就一篇论文的篇幅,所以尽可能简单的来说,「Meme」就是呼啦圈、悠悠球和魔方这类风靡一时却很难找到原因的商品,在互联网中的投影,与之对应的是「彩虹猫」、「Doge」、「姚明脸」这类莫名受到追捧的表情形式。
一度占领各大论坛回复区的「网络小胖」,也是中国式「Meme」文化的代表之一。这个生于1987年的上海中学生因为在一场学校活动中斜眼盯着摄影师的镜头,而使自己的这张照片成为猫扑上最受欢迎的PS素材。
* 如今,要找到未经PS的这张网络小胖的原片,已是一件难事
而在「北猫扑、南天涯」割据中文互联网的日子里,「求PS」也是动辄千万点击的帖子风格,在粗糙质朴而故意为之的改图中,无数自创表情被默默生产,娱乐性取代了羞辱性,图片亦由大规模的转载实现了病毒式的感染效果。
当然,并非所有当事人都能从容面对被做成表情包的待遇,比如大陆男星周杰就对他所扮演的「尔康」遭到戏谑而颇有微词,对媒体抱怨称「不是我介意表情包,你见过知识分子科学家政治家艺术家玩表情包的吗?」
相比之下,像张学友这样抱着由自己的表情包做成的抱枕亮相节目的「粗线条」明星,似乎更为受到公众的好评。
* 「玩儿得开」的张学友赢得了网民的一致喜爱
「暴走漫画」的另类崛起,则源自出身于商人家庭的创始人任剑的精明头脑,他将发源于Reddit、4chan等美国社区中的「RageComic」创作文化注册为商业品牌,并在中国经营获得了大批拥趸。
大概是因为南橘北枳的关系,始于美国的「RageComic」文化在欧洲、日韩和台湾都延续了其与主流社会保持疏远的冷门特性,却在中国的创业者手中成为民族主义的媒介,充满着肌肉感。在「帝吧出征」的闹剧中,以「暴走漫画」为主力的表情包也跨越海洋,让世界产生了「妈的智障」式的感慨。
无论如何,当表情资源前所未有的丰富和过剩时,表情凌驾于沟通效率之上的趋势,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这在中国媒体的语境里,被称作是「斗图」,用特立独行的表情来替代深思熟虑的开场白,也是打开沉默局面的一种绝佳手段。
2012年,牛津词典将「GIF」选为美国的年度词汇,宣告了这个简单粗暴的图片格式的复兴,也使动态图片在表情种类中的占比日益高涨。
在美国,GIF搜索引擎「Giphy」已为六百余个社交服务平台提供着一键调用动态图片的接口,Gmail、Twitter、Tinder均是其客户。由于微信公众平台对于Gif图片的支持也比较出色——主要是相对PNG、JPG等图片被强制压缩的惨状——在国外搜罗新颖生动的GIF表情来丰富内容表达,也改写着中文阅读的习惯和体验。
为了支持用户热衷于表情包的风尚,Google和苹果等巨头都在产品层面做出了迎合举动。
今年春天,Google为iOS开发了一款融入搜索功能的输入法应用「Gboard」,免去用户在社交过程中的跳转步骤,支持直接发送搜索获得的表情等第三方内容,轻快而优雅。
Gboard的宣传视频:http://weibo.com/p/230444ac8ba39522d8a47a92d48725629e7519
而在发布不久的iOS 10系统内,iMessage也开始允许第三方开发者通过API接口添加特殊的自定义emoji或是GIF表情,而不仅仅局限于本就非常丰富的默认表情库。
emoji的兴盛,毫无疑问和iOS 5的率先支持密切相关,随着以iPhone 4为代表和起点的手机畅销,emoji教育了移动互联网的第一波浪潮,同时收获了家喻户晓的认知度。
对于emoji的管理,来自属于非营利机构的Unicode技术协会,每一版的表情增减,也都会引起业界和公众的注意。比如emoji里的人物形象曾都统一是白种人的肤色,在与平权机构的交涉之后,Unicode针对这个敏感问题作出了改进,在现在的emoji人物形象上长按,都会出现各种不同肤色的选项。
基于高度细分之后的各司其职,表情文化在美国并未成为一门大的生意,尽管「Giphy」这样的平台具有一定的商业价值和盈利能力,不少的企业也有过定制emoji表情的营销尝试,但是总体而言,华尔街的雄厚资本和硅谷的技术天才都不太会认为这里存在足够的想象空间。
与作为文化输出国的美国不同,在这方面处于长期弱势的中国市场大有「汝之砒霜,吾之蜜糖」之惑。年轻人愿意为流行符号买单,这不仅是影视和游戏产业带来的启示,也是贫瘠土地的居民对于求雨巫师的顶礼膜拜。
以腾讯为例,继微信表情开放平台之后,刚刚上线的企鹅原创开放平台延续着孵化与放大的产业功能,这也是QQ首次对外开放表情的接入。
日本移动社交应用Line在表情贴纸上的收入向来为人称道,它对用户的购买能力的拉动以及成为消费级IP的可能,都使同样坐拥极高用户黏性的腾讯难以掩饰跃跃欲试的野心。
但是,「多段变现」的模式仍是中国互联网的核心特色,将表情作为商品直接售卖的交易市场,还是抵不过以免费换规模、进而打入文创行业掘金的运营市场。
企鹅原创开放平台争取表情资源的筹码,是其近9亿的用户资源,表情本身的单薄,可以借由接触用户面积的剧增,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推出更为深度的产品。简而言之,就是投出鱼饵,证明鱼群的存在之后,再开来渔船,广为撒网。
* 企鹅原创开放平台的第一批入驻表情仍以「老面孔」居多
2012年,「不爽猫」的照片被它的主人贴到了Reddit的图片区,这只一脸暴躁的混种猫很快在知名度上超过了大名鼎鼎的「加菲猫」,不仅有了自己的经纪人,还在两年之后亲自出镜拍了电影。
显然,这条可见的路径,也为表情设计师们所神往。
腾讯当前的公司架构,决定了它的任何动作都会牵扯到自有资源的神经,那些受到用户欢迎的表情文化——腾讯必然可在第一时间获得数据反馈——「泛娱乐」的战略能够给出大量的商业化机会,跟进的内容投资亦非天方夜谭。
据说美国商业作家的志向之一,就是写出一本能够登陆《纽约时报》畅销榜的书,然后躺在版税上度过衣食无忧的后半生。那么,表情的设计者能否实现相似的梦想,让数字化的分发能力带来源源无尽的回报?
用安迪·沃霍尔的话来讲:「当交易完成,你就知道它是不是艺术。」表情包的市场繁荣与其值钱与否,后者的变数恐怕才是更加关键的要素。
葛优躺沙发.jpg被做出了同款T恤也许还只是一个逗乐子的行为,但是它已经足以证明表情包的开枝散叶能力值得我们想象。随着年轻群体消费能力的跃升,和大众市场中对创作行为的尊重程度提高,这一门应当归属于泛二次元范畴的生意,虽然还没有一个高价的现在,但是理应拥有一个吸金的未来。
作者 阑夕,微信公众账号:techread
我曾写过的一句话,因为罗振宇将之采用到其2015年跨年演讲的素材中,而被媒体多次引述:
判断一个内容是不是IP,只看一个标准,即它能否凭自身的吸引力,挣脱单一平台的束缚,在多个平台上获得流量,进行分发。
现在来看,这个描述其实相当草率,有着「正确的废话」之嫌,其本意指的是内容商品带动受众的能力多寡,就像优酷的「晓说」变成爱奇艺的「晓松奇谈」之后,用户的迁徙显得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过于滥用IP的定义,就会带来「热门即IP」的简单化理解,但凡有些名气、有些观众、有些声量,便「言必称IP」,反而造成模糊和混淆。
若是使用更加苛刻的标准,IP的历史长度必然需要纳入考虑,时间的检验永远是热情保质期的试金石。迪士尼是在米老鼠推出之后的第二十七年,才建设了其第一座主题乐园,暴雪亦是在距离第一版《魔兽争霸》问世二十二年之后,才将跳票多年的同题材电影推向院线,撑起中国游戏行业半壁江山的「西游」和「三国」,更是基于经久不衰的沉淀。
站在这个角度,内容商品生命周期的可延续性,是比狂热的情绪催眠更加重要的。
谈到这个话题,是因为腾讯和故宫博物院建立了长期合作,联动自家的平台开发后者的IP资源,连极少出席自家活动的马化腾,也亲自为这场活动站台。故宫的加入,让腾讯又一次展现了“****”的能量。
但是疑问在于,故宫博物院所拥有的IP层面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毋庸置疑,故宫博物院自然符合上面说到的「历史长度」的标准,这座盘踞在时间长河上的皇家宫殿在成为古物陈列所后,拥有了文化分量厚重的藏品资源,故宫的微信公众号更是新媒体的运作典范之一。
不过,这些赞誉,好像依然回答不了疑问:清明上河图、九成宫醴泉铭、明德化白釉观音座像、玉螭凤云纹璧……它们固然价值连城,却与当下盛行的IP经济有什么关系?
此前看过一个有趣的相关新闻——「百名大学生联名致信马化腾」,某高校学生认为微信和QQ等社交应用里的表情有着咖啡、啤酒、蛋糕,独缺中国传统的茶,故而在社交刻奇的驱动下,向马化腾发出公开信,希望在表情包里能够看到茶道文化的身影。
不知道这对于腾讯开发中国传统文化的动力是否又添了一把火,但对于腾讯来说,面对这一课题,故宫博物院必然是最佳合作伙伴,为此腾讯拿出了满满的诚意,用接入数以十亿计的用户的表情、游戏等产品,希望共同发动具有创作能力的年轻人来为传统IP嫁接互联网的张力。
因此,从形式主义来论证腾讯与故宫的合作必要性,也显得简易起来:前者与后者分别对应着新旧文化的共处,一个刷着表情包、惯用「666」的年轻人,可能只会从《甄嬛传》里接触到紫禁城的古老和沧桑,而一个游人如织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正期待将影响力送出那高高封锁的宫墙。
说点题外话。
中国的文创产业,素来有着相似的观点,即中国的文化符号库存极大,就像一个取之不决且用之不尽的巨大宝库,决然没有迪士尼那样绞尽脑汁游说美国国会,在一片斥责声中受益于多个版权延长法案的苦恼。
除了孙悟空这个中国版本的「超级英雄」之外,《山海经》、《搜神记》、《聊斋志异》都是未经充分开采的富矿,与日本对于志怪IP的发扬相比,更显暴殄天物。北京大学中文系民间文学专业的陈连山教授,就曾受网易力邀,去给游戏部门的设计师上课,讲解中国古籍里的魑魅魍魉究竟都长什么样。
但是,过于高估原生态文化的成熟程度——或者说过于低估商业上的实现难度——都是导致呼声始终高于成果的原因。
闻名于安徒生和哥本哈根市的美人鱼,最终只能在迪士尼的工业机器的轰鸣声中得以货币化,同样是花木兰,在郭茂倩的记载里就是一个忠孝节义的脸谱人物,也是迪士尼才能让她成为一个追求自我的青年女性,符合了当代的价值观。
而这也是腾讯和故宫牵手之后,同样要面对的问题。腾讯选择借力社交与泛娱乐,全面挖掘和推广故宫潜藏IP价值,以此开启新的尝试。因此古色古香的表情包,和朋友圈里分享的精心制作的交互设计背后,是腾讯利用创意人才聚集的平台,带动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关注和簇拥的野心。
2015年,久负盛名的美国制作人Jonah Hirsch,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复原了莱特兄弟第一次试飞双翼滑翔机的体验。这支令人以第一人称视角身临其境的影片,让Jonah Hirsch的公司获得了资本的注入,并与产业上下游的设备供应商和分销渠道建立了坚实的合作基础,而其技术亦被美国的许多高校和科技馆青睐,希望能够用于重现那些仅仅存在于书面文字中的历史。
“展望未来,互联网的技术创新将助力故宫,产生更强的文化辐射力。随着VR、AR等连接技术的发展,很多没有来过中国的人,将来也可以沉浸到美轮美奂的数字故宫里。”马化腾在发布会现场的这段话,其实也是所有关注传统文化的人所期待的。
但是,迈出第一步,决心是最重要的,而在第二步、第三步乃至整个前行的过程中,持续的投入、理想的支持和多边的协作,是未来现实而严肃的试题。
这也是我对腾讯和故宫的故事的结论。
文 | 阑夕
如果不是王石的演绎,布赖恩·伯勒的成名作《门口的野蛮人》在中国恐怕不会有着今天这样的知名度,将资本喻为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类,也是立场相当鲜明的手段。
这个夏天,有关企业管理权的纷争——除了万科之外,汽车之家、盛大游戏均有相似剧本上演——集中爆发,在偶然中似乎又流淌着必然:经济下行导致真正优秀的投资标的同样断崖式减少,需求出路的货币资本自然需要变得不择手段。
根据王石的信函来看,他对于宝能系可能「危害」万科资产的怀疑,源自后者的一贯作风,然而王石所庇护的,是一件流通的商品,小贩不能选择他的顾客,这是市场经济的立足之本。
就像画师卖画,买者是拿回去匾着供奉,还是用来垫起桌角,都不再关乎画师的本人意志。
因而,在这件风波上,王石的孤立无援并非毫无缘由,没有人会怀疑他对万科的热爱,只是这种热爱不能凌驾于游戏规则之上,否则,经理人破坏大股东的利益的事情一旦形成惯例,它会伤及整个市场的运作体系。
于是站在王石身侧的,鲜见他在企业家俱乐部里的那帮富可敌国的同道,而是吴****和秦朔这些向来忧国忧民的财经文人。这也不是我们的地产教父遭遇到了可耻的背叛,而是一切事先的建议都获得了倨傲的对待。
冯仑不无遗憾的说,王石总是「坚持他的三观」。
魏武挥曾经系统性的归纳过商业生态的发展轨迹,以美国为例,分别是资源、管理、技术和金融四个驱动阶段。
这也分别对应着跑马圈地的洛克菲勒时代、让大象跳舞的郭士纳时代、带来效率革命的埃里森时代和注重食利的巴菲特时代。
中国有别于美国的特色在于,它直接从资源驱动跃迁到了金融驱动,甚至二者长期并行,而无管理大师和技术创新。
王石位于的地产行业,更是个中极致:其左手是资源套利,从地方政府囊中拿地;其右手是金融魔术,与负债和杠杆共舞。管理和技术的因素,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的确微乎其微。
于是,万科的定义,就进入了一种模糊的不可知论中:在王石看来,这是一份溢满情怀的事业,是他从襁褓中养大的血脉,是中国地产行业的一面金字招牌,但在市场看来,万科只是一件优势资产,想要拥有它并不需要歃血为盟,只要出得起价,这位姑娘就是你的了。
正是因为缺失管理和技术,使得创始团队之于企业的价值并不被充分认同。在硅谷,资本巨头收购一家企业的附加条件,往往不是赶走创始团队,而是一定要把人给留住,至少设立一个不得辞职的期限,因为这支团队的管理及技术能力,才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要是人走了,买下来的公司就只是一具空壳罢了。
在某种意义上,郁亮的处境相较王石更加微妙,后者纵有破釜沉舟的决绝,前者却需要考虑败北之后的应对。换句话说,万科易主必无王石,但是郁亮,是有着转圜余地的,他没有精神领袖的虚名,却是实际上的操盘手,做一个「大事不糊涂」的两朝宰相,不会太难。
公众之所以吝于同情王石,刨开私域中的成见,不外乎他的过度矫情。这种情绪,和人们都很厌恶那些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晒娃拉票的朋友,是一致的:你的娃只对你是特殊的,我就想要投给273号,那个娃比你家娃好看多了!
另一方面,哀叹理想主义的挫败愈来愈没有市场,这里面固然有着强者逻辑的作祟,然则认清理想主义的自私与任性的本质,也是充分且必要的常识普及。
野蛮人的称谓,是对资本的妖魔化的第一步。事实上,经过了几百年的探索,现代商业终于可以实现将契约落于纸面、用章程保障产权的目的。在这个过程中,理想主义的反面,功利主义才是推动进步的主角,当利益和回报不再带有剥削的原罪时,所有的经济爆发、创新爆发、财富爆发都应运而生。
王石绝非马克思和列宁的信徒,但他对于资本逐利的指责,却在精神上复原了巴黎公社的奇妙色彩。回头来看,华润扮演的角色反倒最为接近正常,它与宝能系的合谋反映出了对于万科现有经营体系的合理不满,却又明确反对宝能系的赌气式罢免提议,在行使股东权力上,华润的克制,映射出的是王石的激烈和宝能系的尖锐。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万科员工在昨天的上访请愿,尽管万科已经否认自己对员工的这种行为存在支持,但是很难想象那些拉着写有「相信党和政府」文案的横幅、冒着刺激党和政府的最大忌讳上街游行的职员,只是出于附和董事长的一腔热情。
马云说过,阿里的管理原则,就是「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其中的文字游戏相当浅薄:客户的满意和员工的卖力,是股东能从阿里这家公司获利的前提。
即使万科的所有员工都反对「被强加」于他们的第一大股东,依然改变不了自然法财产理论赋予股东的占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和处置权。资本的一意孤行,究竟是会毁掉基业长青的可能,还是让企业回归制度的约束继续成长,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布赖恩·伯勒书写的RJR纳贝斯克收购悲剧、苹果公司驱逐乔布斯的恩仇、雷士照明三度开除创始人后的股价腰斩……这是王石们的心结。
思科赶走两名创始人后的高歌猛进、古驰家族第三代继承者若非卖掉公司反而可能毁掉这个奢侈品品牌、王志东失掉新浪……这是野蛮人们的庆幸。
故而,企业控制权的争夺,基于身份的预判基本上都是不靠谱的,创始人的任性妄为也好,资本家的嗜血无情也罢,都是想象和观念的产物。
每到此时,总让我想起柳传志坚持宣扬的「企业家该拿的利益,一分也不能少」,这种主张是有政治觉悟在内的,从1978年第一轮国企改制开始,当时的选择就已经决定了后来的命运。
柳传志亦不讳言自己为了争取利益而担起的风险:「你从中科院手里花2亿买走35%的股份,国家可能不会这么跟你算账,它擅长的算法是,2亿卖给你的股份,在今天值几百亿、几千亿了,那就是贱卖给你了,成了国有资产流失的靶子。」
我无意为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悲壮情结添砖加瓦,只是像王石这样,甘愿规避风险而取名弃利、却又不忘抱紧央企的大腿,委实不应期待可以占尽便宜而无代价的支付。
直到空门被闯,方知天下大变,此时再去诘问对方为何没有敲门,已是黔驴技穷,且教养尽失。
据说中国的商人,心中永远住着两段理想人生:一个是胡雪岩的前半生,吃透政商两道而至登峰造极,一个是范蠡的后半生,带着红颜知己扁舟归去。年过花甲的王石,尽管挨着纸面上的揶揄,却也经得起足够分量的质疑,王石狼狈,想成为下一个王石的,都还排着长队。
英国脱欧公投之后,首相卡梅伦的辞职信体现出了这个古老的民主国家的体面,他说他的政治志向是作为欧盟成员国前进,但英国公民做出了「明确且不同」的选择,因此他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英国的领导人了,他不能违背本心服务于并不认同的政策。
而在万科的闹剧上,我只看到在野蛮和文明之间,缺了一千个体面。
作者:阑夕,微信公众帐号:techread